“閉嘴，老夫跟你家公子談話，輪得到你這個仆人插嘴嗎？”縣令氣得胡子一陣亂抽，冷眼看著呂雉。

呂澤也對呂雉使了個眼色，讓她先退下了。

陳縣令見他上道，當即賠笑著又給呂澤斟了一杯水，斟酌片刻道：“呂公子，實話說，我家小娘子已經定親了，只是家中還有一個侄女，從小跟著月娘長大，與月娘也有幾分相像，性子溫婉，也識得幾個字，不如——”

呂雉聽到這裏，真恨不得將呂澤跟前那杯水潑在這個老東西臉上去。

親女兒要用來攀住權勢，卻又不想失去人傻錢多的女婿，幹脆就編排個侄女出來拉攏他們，他隨手逮個丫鬟就說是他的侄女，若是成了親，他們還能退貨不成？

就算退貨了，那他也不虧，反正彩禮錢也到手了，真真是一樁穩賺不賠的買賣。

高，實在是高。

呂雉心裏冷笑，忽然出聲道：“公子，如此甚好，我跟著我家公子多年，也識得幾個字，月錢也不少，不如縣令大人將您侄女許給我吧，我家公子日後許還要納妾，我一個下人，卻是不敢的，保證會對你侄女一心一意好的。”

縣令一看，又是這個小廝，氣得胡子都要歪了。

呂澤這邊卻是點了點頭，情真意切道：“縣令大人，我看這個主意甚好，他跟我多年，我為了他做主一門親事也是應該的。若是他們能成，也不枉我走這一趟。”

眼見著如意算盤就要落空，縣令憋了一肚子的氣，目光陰冷地盯著呂雉，就差用目光將她淩遲了。

就在他騎虎難下的時候，敞開的大門卻忽地竄進來一個穿著橙黃色長裙的女子，噗通一下，就跪在了他跟前。

這個女子眉目嬌美，鵝蛋臉，柳葉眉，眼眶裏還掛著淚，端的是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。

正是陳縣令的千金，月娘。

“月娘？”呂澤一見心上人，本來好整以暇的面色就端不住了，忍不住起身要扶她，卻被呂雉硬是踩住了衣尾。

“阿澤哥。”月娘若然若泣，淚眼朦朧地看著陳縣令，哀聲道，“爹，我不要嫁給王公子，求求你，準了阿澤哥吧，我嫁到呂家，不缺吃不缺穿，怎麽也比那個打人的王公子好上一百倍！”

打人的——王公子！

呂雉和呂澤不約而同地擡起眼看著陳縣令，眼中寫著**裸地**兩字！

“你給我起來！你添什麽亂！”陳縣令面上無光，只覺得丟人之極，一把拽住陳月娘，就要她起來。

可陳月娘哪裏肯起來，抱著陳縣令的大腿就開始哭：“爹啊爹，我可是你的親生女兒，你那官親家就當真這麽重要嗎？我聽說了，王家可是有個六個女兒的，他那麽多的親家，能幫扶幾個？且不說那個王公子不學無術，他那個姨娘已經懷胎八月，若是再生個兒子，你怎知這個郡守的位置就一定到他頭上？就算真的輪到他頭上，就他這個打人的性子，我都不知道能不能熬得到那日——”

陳月娘越哭越傷心，見陳縣令不為所動，轉而跪倒了呂澤的腳下，嚎哭起來：“阿澤哥，你一定要救我——我不要嫁給王公子——我——”

縣令氣得跳腳，手指顫抖地指著月娘：“月娘你！你！來人，將小娘子拉下去！”

眼見著大門進來兩個小廝就要拉走陳月娘，呂澤正急得上火，想不到這個陳月娘倒是個心狠的，一把拔掉了頭上的金釵，抵在了纖細的脖子上，聲色俱厲地威脅道：“別過來！再過來，我就把脖子劃了，反正嫁給那個豬狗不如的王公子也是死路一條！”

陳縣令徹底下不了臺，不知道一向乖巧溫順的女兒竟然如同入魔一般，急得眉梢都要著火了，來回踱了幾步，無奈地看向呂澤：“呂公子，實在不是老夫看不上呂家，而是月娘真的已經定了親，這樣我如何向王家交代？”

一直站在一邊看戲的呂雉恰當地站了出來，出聲道：“我倒是有個辦法。”

“陳縣令不是有個跟小娘子有幾分相似的侄女嗎？不若李代桃僵，將她嫁給王家。”呂雉緩緩開口。

陳縣令臉上浮起了一層難色，就連月娘臉上也有些懵懵的：“爹，你什麽時候有個侄女？”

果不其然，就知道這個老狐貍是胡謅的。呂雉心裏暗樂，這下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吧？

陳縣令面色一沈，目光冷厲地掃了一眼月娘：“我說有就有，你懂什麽！”

“既然如此，不知道陳縣令意下如何？可否將月娘嫁與我呂澤？”呂澤本來涼透的心突然又看到了希望，不禁驚喜地看向了月娘。

兩人相視一笑，心裏都是苦盡甘來的滋味。

“這事，還容老夫斟酌斟酌——”陳縣令還是嫌棄呂澤出身商戶，十分卑微，他堂堂一個縣令，跟一介賤商結親，傳出去，太過不好聽，而且郡守公子那裏，也不好交代。

呂雉見事情已經有了回轉，當即對呂興使了個眼色，呂興心領神會，將手中的禮盒又重新奉了上來，呂雉直接轉手就給了陳娘子。

“陳娘子，這是我家公子特意為你挑選的禮品，你且收下，聘禮的禮單也已經呈給令尊，若有什麽不滿，可以差小廝傳一聲話。”呂雉先入為主道。

陳月娘本來就沒有什麽不滿的，含羞帶怯地看了一眼高大挺拔的呂澤，低著頭，羞澀地接過了。

呂雉不知為何，竟驀然生出一種吾家有兒初長成的自豪感來。不過這話她是不敢跟呂澤說的，她怕呂澤再揪她。

事情大概是八九不離十了，一行人心滿意足地告退了。

呂澤心裏愕然，上了馬車就忍不住問道：“雉兒，月娘性子一向溫婉柔弱，為何今日竟如此反常？”

呂雉摘掉了頭上的帽子，套到了呂澤的頭上，高深莫測道：“你猜？”

呂澤戳了一下她的腦門：“快說！”

呂雉搖頭晃腦，不緊不慢地開口道：“這還不簡單嗎？我先是用兩串玉珠子買通了她的丫鬟，讓她暗戳戳地告訴月娘，說是她家裏有個親戚在王家當差，目睹那個王公子打死了三個小妾，手段殘忍暴力，有多血腥，說得多血腥，將你那個小心肝嚇得她瑟瑟發抖，令她覺得自己嫁過去前途堪憂。”

“然後呢，我又用些許銀子，買通了她家裏的小廝，有意無意地將大哥你來提親但被縣令殘忍地拒絕的事情讓她知道，依小嫂子的腦子，當然想不出這麽絕妙的方法，那我就借著小廝的口，告訴她，應當如何做。”

“當時的情景，應該是這樣的，小嫂子待在房間，一邊想著那王公子打人的殘忍手段，害怕得手腳冰涼，一邊想著自己的心上人備了厚禮來提親，卻被自己爹拒絕了，正心亂如麻，不知所措。正好這個時候——”

“一個小廝說，哎呀，小娘子真是可惜了，那呂家公子當真長得豐神俊朗，英挺溫雅，比那王家的公子不知道好上了多少。”

“老爺看不上呂公子呢，有什麽辦法？聽說那王公子是會打死人的，專門喜歡在床上折磨女人！”

“小娘子這麽嬌弱，挨不上他幾個拳腳啊，真是可憐——”

“我若是小娘子，我肯定一哭二鬧三上吊，都要嫁那呂家的公子。若是老爺不答應，我就以死相逼，反正嫁給那王公子，跟死又有何差別。”

“對對對！聽說那個王公子家裏還有個姨娘呢，都懷胎八月了，若是生了個小公子，那郡守的位置，都不定能落到他頭上呢，就怕老爺到頭來，賠了女兒還一場空......”

呂雉一人分飾幾角，將那小廝和丫鬟的對話說得繪聲繪色，令呂澤刮目相看。

“還是你有辦法，那你說我娶月娘這事，能成了嗎？”呂澤還是有些擔憂。

“還早著呢，以小嫂子的性子，等我們回來，縣令大人要是給她來兩句重話，讓她知曉這李代桃僵的厲害，說不定月娘嫂子，就心軟了。”呂雉搖了搖頭。

“那，那怎麽辦！”呂澤一聽，當即就急了。

“自然是要穩住她的決心，讓她非你不嫁啊！”呂雉意味深長地笑了笑，湊到了呂澤耳邊，低語了幾句，硬是將呂澤木納呆板的一張臉說得一陣青一陣白一陣黑一陣紅的，煞是精彩。

馬車在街角處轉了個彎，還沒有回到呂家，就被呂興急促地籲停。

呂雉磕了一下，皺起了眉，出聲問道：“呂興，你怎麽回事？”

“好像是張先生，跟人打起來了。”呂興掀開簾子，對呂澤和呂雉說道。

張韓？他向來不輕易動手，怎麽會當街跟人打起來。

呂雉和呂澤急忙下車，遠遠看去，正是張韓帶著人，在李家的布莊跟前打了起來。

這個李家，正是向呂雉求親的那一家。

呂雉大步跟上了呂澤，呂澤功夫甚好，不過幾下，便加入陣營，和張韓壓住了那一幫小廝。

“先生，怎麽回事？”呂澤開口問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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